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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和平島遺址考古大發現 西班牙殖民期「被遺忘的小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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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日期:2024-02-07

琅琅悅讀/ 故宮文物月刊

17世紀初 十字架殘件 國立故宮博物院拍攝

文∣謝艾倫(作者為國立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圖∣謝艾倫、國立故宮博物院拍攝提供

國立故宮博物院近期的「無界之涯—從海出發探索十六世紀東西文化交流」特展中有個特殊的展櫃,陳列的是基隆和平島遺址中與西班牙殖民時期相關的重要文物,相較於其他器型完整、各大美術館千挑萬選的藝術品展件,這個展櫃的文物一眼望去似乎又小又破,「窮酸」許多!考古學家在和平島工作了十年,到底讓我們增加了哪些對西班牙殖民時代的認識? 基隆和平島為距臺灣最近的離島,其與正濱漁港所組成的小港灣,為近代早期文獻中的重要港口—雞籠—的位址。西班牙帝國於1626至1642年殖民北臺灣時,即以此處為主要據點,在島上建有以聖薩爾瓦多城為首的諸多堡壘及其他建設,包括修道院及教堂。不過隨著時間推移,西班牙帝國及天主教在北臺灣的足跡似乎灰飛湮滅,不像同時代的荷蘭人在淡水、安平還有遺跡可以追尋。 和平島上考古發掘的推展,為我們重新揭開基隆地區長期的人群活動樣貌。兩處遺址出土的資料包含自新石器晚期至日治時期的文化層,諸多發現中,西班牙殖民時期所遺留的諸聖教堂石造地基遺構以及共伴的墓葬群,以及同時代的巴賽人聚落,是大航海時代考古學的重要發掘成果。除了這些特殊的結構與現象,遺址歷年來也出土許多重要文物,例如十六世紀末至十七世紀前半代表性的中國製陶瓷器(圖1),與大航海時代的海洋貿易網絡背景相呼應。此外,金屬帶扣是少數來自西方世界的遺物,所謂帶扣為連接皮件之間的物件,直至今日,它們在我們的生活中仍扮演一定角色(圖2)。

圖1 16世紀末~17世紀初 克拉克青花瓷殘件 國立故宮博物院拍攝

圖2 17世紀初 金屬帶扣 國立故宮博物院拍攝

教堂遺址至今共出土二十四具墓葬,其中十九具的葬姿為仰身直肢,雙手交疊或交握於胸前或腹部,明顯為泛基督教形式的墓葬,與臺灣原住民的葬式有別(圖3)。由於沒有出土墓碑,我們對於長眠於此的亡者沒有個人化的資訊,但是可以推斷埋於教堂內的幾具墓葬應為地位較高的神職或行政人員。這些墓葬的人骨保存狀況良好,由體質特徵判斷皆為年輕男性,族群則十分多元。相較於擁有豐富陪葬品的原住民墓葬,這些基督徒式墓葬可說十分樸素。考古團隊至今只有在兩座基督徒式墓葬發現陪葬品:位於教堂最深處的墓葬伴隨出土了一個小型銅質十字架殘件,教堂西側的另一墓葬則出土了一件金屬珠,可能為玫瑰念珠的部件。

圖3 基督徒式墓葬 謝艾倫攝

教堂的建築結構本身,亦是體現殖民地政治、經濟、宗教多層次網絡交織的物質文化。諸聖教堂的選址與座向與傳統基督教的理想不甚貼近,卻符合《印地亞斯法典》對於殖民地教堂的指導原則。教堂的砂岩石材及灰泥原料無疑是在地的,但是在權力擴張的脈絡下,由唐人、菲律賓及臺灣原住民的自願/非自願勞力堆疊出、對當地人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景,則是西班牙人政治、宗教意識形態的展現。遺址出土的紅磚、紅瓦,以及由雲母蛤加工製成的窗貝皆由亞洲其他地區輸入,雖然這些遺物在漢人聚落亦有發現,考量本遺址的脈絡,都可能為教堂建築的部件,是殖民地經濟的一環,亦為歐洲殖民者於亞洲海域適應的例子。 考古出土遺物雖然破碎,卻仍然提供給我們許多史料不曾記載的日常,以及關於各個族群在消費的實踐中形成的各種認同與社會關係的資訊。藉由兩個遺址的對照比較與連結,我們對於當時複雜的族群互動也能有更多發想。藉由繼續研究這些「被遺忘的小物」,我們也許可以揭開更多大航海時代被封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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